恍惚之间,远方的地平线上传来了苍凉的角声。
轮毂高高的马车上,有笛声相和。
满脸稚气的草原少年认真地吹着长笛,眼神缥缈,似乎他正在经历的不是打仗,而是习以为常的一次迁徙。
是啊,所有家当都带上了。帐篷、饭、衣服、牛羊,以及他心爱的笛子。
父亲临走时,带上了弓刀,把家里那匹马喂得油光水滑,甚至还去相熟的贵人那里借了一匹马,以便能够跟上队伍。
母亲则在草地上晾晒着蕈,这是路上找到的。这些草原上的好物,平日里埋藏在沙地之中,只要下一场雨,便以令人惊的速度疯长开来,采撷之后,加入糜子之中蒸煮,非常美味。
妹妹似乎已经睡着了。她整个人都缩在毡毯之中,怀中抱着他们家的狗。
马车摇摇晃晃,金色的阳光洒落其上,是那样地平静、祥和。
洁白的云朵缓慢地划过天空。
云层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碧绿原野,白练似的河流弯弯曲曲,萦绕其间,奔向不知名的远方。
原野连点起伏都没有,平坦得让人绝望。万马奔腾其间,黑的、白马、黄的、褐的,
一群又一群,撒欢似的,如同海浪一般,一批又一批,一波又一波,无有穷尽。
头戴毡帽的牧人夹杂其间,气定神闲地维持着马群前进的方向。
骄傲的头马昂首挺胸,长长的鬃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这是它的主场,它出生并长大的地方,它可以沿着平坦的草原一直走下去,走到哪里,哪里就是它的家。
「哗啦啦!」它冲进了一条溪流,溅起无数水花。
过河之后,它尽责地站在岸边,看着它的马群一匹匹安全过河,这才离开。
从空中俯瞰下去,白练似的溪流畔堆满了无数的马儿,它们有的奋力过河,有的则低头饮水,还有的则停了下来,互相亲昵地触碰着。
更远处,羊群如同一朵朵在地上行走的白云,时聚时散,漂浮不定。
少男少女娴熟地骑着马儿,时不时驱赶顽皮的羊归队。
猎犬狗仗人势,对着脱队的羊牙咧嘴。
它们速度飞快,在草原上如同闪电一般,让羊群惊慌失措,继而老老实实,直到它们遇到那脾气暴躁,敢将两只大角对着它们的公羊。
「嘿!」一队轻骑快速掠过,马背上的汉子发辫飞舞,腰间挎着黑沉沉的弓梢。
「!」又一队壮汉从天边驰了过来,身上穿着褐色皮甲,长长的骑枪拎在手中,神气无比。
「哈哈!」一队正在行军的牧人遇到了群惊慌失措的黄羊,大笑着追了上去。
少年收起了笛子,站在摇晃不已的马车上,看向无尽的远方。
草原在这一刻生动了起来。
从东到西,绵延千里,有人在放羊,有人在采集,有人在洗刷马匹,有人在追猎鸟兽,更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向了拓跋部曾经来时的路:东方。
宇文氏的牧人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汹涌进入他们牧场的拓跋鲜卑部众,久久不语。
到底是谁,在草原上召集起了这么一支庞大的人马,几乎要将这天掀翻。
一片喧嚣之中,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,乘坐着华丽的马车,高高的毡帽之下,是她妩媚的面庞。
她神色平静地抱着乖巧的小儿,透过车窗,看着广阔无垠的原野。
马车行进的方向是幽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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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峰夹峙之中,一条谷道豌延伸而出。
「单于大都护邵」的将旗迎风招展,此面将旗之后,「铁骑」、「横冲」、「振武」、「红城」、「高柳」、「武周」、「义从」等将旗一